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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8.30留院治疗

凌晨医生进来宣布,孩子没有感染任何病毒,但是可以确认的是视神经外的髓鞘有炎症,下一步要找到炎症的原因,才能用药。

医生决定除了再做另一项抽血化验外,还需做骨髓穿刺,提取脑液体,这是一种有风险的化验,但是我们没有选择,爸爸在一摞文件上签了字。

凌晨五点,孩子被送进病房。那一刻,我多希望医生会打发我们回家,说去买药 ,吃了就没事了。但是医院安排我们住下了,住几天要视情况而定。了解加拿大的都知道,住院时间长短和病情有直接关系。


2016.08.31各种检查让人心痛

入院第二天,是我们最忙碌的一天,绝望随着各种检查结果,在心底迅速蔓延。除了每天的眼科检查之外,医院组织了两个专家小组会诊,一个是神经科的,另一个是免疫的。

神经科专家负责人是个日裔,高高瘦瘦,很有风度,每天带着小组成员到病房会诊,也是他想到我们是否需要一个国语翻译,太多的医学名词,即使用中文讲都有理解难度,靠着仅有的医学知识和手机翻译,我们只能猜个七七八八。这个日裔医生,安排了一次带翻译的家属见面会,专门回答我们的问题。那一刻我的问题很简单,就是孩子是否能够重见光明?而这一点,医生是没有答案的。

骨髓穿刺结果出来了。医生的结论是,这个孩子。除了发炎的视神经以外,是个非常健康的孩子,所有指标都非常好,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很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也有很多人提到,孩子是不是iPad玩的太多造成的?这也是我自责的原因之一。但是医生断然否决了我的想法,孩子的发病和这些都没有关系,不是因为感染病毒,不是因为倒时差没休息好,也不是因为玩儿iPad伤害眼睛……

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孩子失明了。没有原因的失明了。那一刻,我看着孩子晶亮的眼珠,我把泪水咽到肚子里。

当天晚上,免疫科的会诊结果终于出炉了。孩子身体没有问题,但是免疫系统发出错误信号,造成自身免疫系统伤害自身,这种病发病概率极低,但是就发生在我孩子的身上。医生决定暂时关闭孩子的免疫系统,但在这之前必须保证孩子身体其它部分不会遭到病毒侵袭。现在的孩子就像没有防毒软件的电脑,在极不安全的环境下运行。

关闭了免疫系统,神经科专家的结论也出来了,用药:类固醇。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据说类固醇的副作用很大,我一想到将来胖胖的女儿,再也穿不进去漂亮的舞衣,我就十分难过。但医生表示,先用五天类固醇。这些剂量的激素对孩子的影响不大。如果类固醇不行,那就换下一步,打血清蛋白(丙球蛋白)。75%的患者对类固醇都有良好的治疗效果。

打类固醇本身也是有风险的,需要家长和护士一直监视着药瓶,点滴仪器不停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孩子的心率过低,只有五十下每分钟。差不多两天两夜没睡的我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2016.09.02突发而来的腰痛

入院第四天下午,孩子突然说腰疼。我们让她忍一下,忍不住就去问护士要泰诺。晚上,孩子忽然大哭起来,说,妈妈我腰疼的不能忍,护士冷敷热敷都不好用,孩子找不到合适的姿势,只能坐在床上。

半夜,孩子再一次哭出来,疼!我又去找来护士,护士说这种状况必须找医生了。医生匆匆赶来,检查后说,看样子是骨髓穿刺出了问题。医生担心孩子下半身不遂,不停滴检查孩子的髋部膝部和两条腿。她不敢用止痛药,跑出去打电话,我听见她在讨论孩子的问题。没有用止痛药的孩子僵僵地坐在床上,忍耐着巨痛,不停的问我,医生咋还不来救她?孩子说,妈妈,我只想像你和姐姐一样的活着?为什么我不行?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医生终于回来了,给孩子吃了小剂量的止痛药,安排凌晨做x光照脊椎。孩子说,止痛药根本不好用,就这样从深夜坐到清晨。

五点钟,护士把孩子推到x光诊室,孩子虽然极力努力,但是因为无法直立或躺下,照x光终于失败了。从x光实验室出来,我拒绝了护士的帮忙,自己推着孩子在度假村一样的医院走廊一路逛着,一直走到落地窗前。孩子说,妈妈晒晒太阳吧。我把孩子推到阳光下,很少来多伦多的我们,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下,披上多伦多的晨光!


2016.09.04最后的希望

类固醇打到第五天,孩子没有改善,医生们的第二套方案准备实施,用一种血清蛋白,后来才知道就是丙球蛋白,依靠血液循环,消除炎症。医院里没有一种治疗方案和药物是完全安全的。先生又在一堆文件上签了字。孩子同时做了第三次核磁共振,因为长周末马上到了,医院必须在放假之前order到所有的药品。

注射丙球蛋白,需要护士一直监视着,伴随而来的副作用是剧烈头痛。孩子的心率一直很低,血压也很低,这让我们有些焦虑,我已经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最后的治疗方案上。

夜里我多少次看着熟睡的孩子垂泪,多少次独自在多伦多街灯下拉伸自己的影子。孩子跟我说,妈妈要开学了,我还没有收拾我的书包,我不想迟到不想请假,我要正常上学。我说要等你另一只眼睛好一些才能去上学。孩子说,我不告诉大家,我就用一只眼睛看黑板。但是她不知道,放在她右侧的东西她根本看不到。

丙球蛋白注射了一天,孩子没有什么质的改变。也许是因为身体机能在恢复,孩子开始抱头大睡,一直在沉沉的睡着。

晚上孩子突然跟我说,妈妈我能看见你的手指了。那一瞬间的激动,是再也不能在孩子面前控制了。我立刻挡上孩子的另一只眼睛,让她捕捉我的手指,随着我手指的移动,孩子每次都能抓个正着。我再也不能忍住泪水,几日来所有的痛与哀伤与绝望如开闸后奔腾的河水尽情流淌,我从病床边滑坐到地上,我只想哭一场,这是我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后燃起的希望。


2016.09.05孩子感受到光影

虽然看见的还只是影子,但医生的态度已经明显转变。第七日,眼科医生来到病房,检查后跟我们说了个好消息,孩子有80-90%的可能恢复到以前的视力状况,只是需要时间。也许几个星期,也许几个月。但至少不会失明,一定会看得见!这是我几日来最开心的一天。

神经科的医生也来了,核磁共振显示孩子的发展状况很好,炎症未消,但是用药后有明显改善。

入院的第十天,孩子的病情基本得到控制,医生替我们预约了所有复诊并通知我们可以出院了。医生说,孩子可以正常上学及参加各种课外活动,只要定期回来检查就行。孩子未来复明的速度将会直线上升。这是在我筋疲力尽后听到的最美最动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