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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我说有人跟踪,秦翰压抑住惊讶的神情、沉声应承后便悄然离开……我则借着和药铺掌柜打听首乌产地和价格的时候,一边了解其他药材的行情,一边等待秦翰派来的人。

等了近两盏茶的功夫,秦翰换了件老百姓穿的灰色麻衣、背了个大竹篓出现在我面前……秦翰在赵元侃这个“克格勃头子”身边浸润多年,做“特工”的素质还是有的,他没有派别人而是亲自乔装打扮一番来给我带路,让我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立刻买了些药材,跟着秦翰走出药铺……不一会儿,在我们身后出现了好几个穿着和秦翰一模一样衣服、背着大竹篓的人……在这些人的掩护下,秦翰带着我走小街穿闹巷,成功地甩掉了我身后的……尾巴。

不过,甩“尾巴”容易,找药材难!当我唉声叹气地跟着秦翰走进第五间药铺,本以为又要失望离开,没想到秦翰径直将我带进药铺后院的一间雅室,赵元侃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看见赵元侃,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唉,累死我了,上到太医署药房,下到民间几间大药铺,为何都没有制首乌啊?”我一边抱怨着一边“砰”地坐到椅子上,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口大口地牛饮起来,丝毫也不顾及形象。

“嗳,阿舞,你慢点喝,小心呛着……”赵元侃一脸宠溺地走到我身边,还把好几盘糕点也端到我面前,“走了这么久,累了吧,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这制首乌是何物?”

“这首乌炮制有生、制之分,功效差别很大。”我放下茶杯解释着,“生首乌就是将新鲜首乌挖出来晒干后切成片,有解毒、截疟、润肠通便的功效,却没有补益作用的。要想补益,须将新鲜首乌切成片后,和黑豆汁拌匀后九蒸九晒做成制首乌,才会有补肝肾、益精血的功效。给你九弟治病方子之君药须是制首乌,没有它功效大打折扣。”

“我相信这事儿难不倒你……”赵元侃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握住了我手。

“呵呵,王爷……”我抽回了自己的手,干笑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爷能否帮我找一些新鲜首乌,既然买不到,就只能自己炮制了……”

“这个没问题……阿舞找我就为这事儿?”赵元侃又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不是!不是!”我又想抽回手,可是这次赵元侃抓得更紧了,“我找你是有重要事情……”我一边解释着,一边试图用另一只手拨开赵元侃那只“讨厌”的大手……

没想到赵元侃一下子捉住了我的两只手……“阿舞,你能主动找我,我真是……真是太高兴了……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嫉妒九哥吗?我竟想着,若能患上与他同样之病,就能天天与你呆在一处了……”

“嗳!竟瞎说!!他所得之病乃绝症!绝症!快,往地上‘呸’口吐沫……”我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使了更大的劲儿想抽出双手,却被同样也站起来的赵元侃顺势拉进了怀中。

“往地上‘呸’口吐沫……是何意?”赵元侃用一只手紧紧地圈着我,另一只手在我脸上打着圈地抚摸着。

“我们凤凰谷规矩,把自己心里所想不好之事,或嘴巴所说不好之事,统统吐在地上,那这些事情就不会变成真的了……”我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拨开赵元侃那只在我的脸上乱摸的手。

见我拨开他的手,赵元侃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开心地用双手环住我的腰,“哈哈哈哈……阿舞,你们凤凰谷这个规矩很有意思……好!就听你的……”他“呸”地往地上吐了一下,俏皮地朝我眨了一下眼,“这样就行了?”

看见我放心地点点头,赵元侃更是心花怒放:“阿舞,你心里终于有我了……我很高兴……” 他凑近我耳边低声呢喃着:“阿舞,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说完,便低头向我吻来……

歪,歪,我找你可不是为了谈情说爱啊!这可怎么办?对,对,赶紧说正事儿!

我用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偏头躲过了他的吻,“王爷,你九弟说上次带他出宫的是个左脸上长着黑痣内侍,此内侍不是他贴身内侍,只是打杂的……”

果然,这句话成功制止了赵元侃的进一步暧昧举动……“左脸上长黑痣打杂内侍?只可惜,知情内侍皆被打死……”赵元侃松开了我,“那幕后之人,步步都走在我们前面,竟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赵元侃恨恨地说着,转身看向窗外。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不屑地又反身坐了下来,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故而我还想了个办法……不过此法非王爷不可,让人传信唯恐说不清,这才主动邀约王爷你见面……”

“噢?是何法?阿舞说来听听……”赵元侃立刻转回身,又打算坐在我身边。

我冲着桌子另一侧的椅子努努嘴:“想知道办法就坐那边去……而且……不许再动手动脚……”

“嚯,你个小狐狸,胆子不小,竟敢同我讨价还价……”赵元侃弹了我脑袋一下,哑然失笑地起身坐到了我的对面,“对了,你怎知有人跟踪?”

“哈,我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你那生性多疑皇帝亲爹哪会那么轻易给我出宫腰牌,他自然是想知我出宫所为何事?若被他发现我出宫是为见你,他会如何想?”我朝赵元侃眨着眼睛。

“知道又如何?你在东京人生地不熟,找不到药材,自然是要找我帮忙。” 赵元侃不屑的表情浮于脸上。

“非也!非也!”我朝着赵元侃摇着手指头,“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你二哥与宰相赵普关系不错,这皇子与大臣同党,你是否留意过官家对此事看法?而你此次回东京,又让官家知道了你与国师关系不错,我不知此事儿对你是有利还是有弊,故你一定要对此事有所提防。”

“咦,你个小狐狸,竟还能想到这些!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赵元侃惊讶道。

“哎呦,王爷,我当然为了自保啊!你想想看,我刚到这城中还不到一天,就稀里糊涂进入皇宫,那一晚可真是啊……倍!受!惊!吓!”我故意将“倍受惊吓”四个字拖长音来描述,以加重惊险效果,“……前一刻差点就死在大殿上,后一刻几乎要陪你九弟殉葬……现如今又与太医署韩医令结了梁子……这一环扣一环,幕后之人实在厉害,一定要想法把他揪出来才行!”我气愤地拍着桌子叫着。

“那……阿舞你想如何揪?”赵元侃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上次为了救杨业,我发现秦翰丹青不错,我猜想他之画功定是你所教,相信王爷画功必是强过秦翰百倍……故我用之法就是……画像识人……嗳?你肿么又坐过来啦?”我这才发现赵元侃借着我“发怒”的功夫,又重新坐回到我身边。

“请军师出马,必是要‘三顾茅庐’的,来,本王亲自给军师倒杯茶……”赵元侃笑盈盈地将倒好的茶递到我手上,“只知道左脸上长着黑痣,该如何画像识人?”

“唔,态度不错,汝子可教!”我点点头接过茶,先喝了一口,再用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分别画着圆脸、方脸、长脸,“将那颗痣分别画在不同脸型上,再分别搭配不同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看到赵元侃仍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再接再厉,“你那个九弟虽此前一直守口如瓶,但他为了想同我一起出宫,竟主动吐露了一点那人长相……借着出宫由头,我会慢慢‘引诱’他看这些画像,找出具体哪种脸型、眉毛、鼻子、嘴巴,最终就能拼出那人画相……”

“好!好主意!来人!”赵元侃沉声将秦翰喊进屋内,“去!多买些画纸!”

一刻钟后,当秦翰奉着一卷画纸再次返回屋内,就看见王爷和阿舞正指着纸上画像嘻嘻哈哈地笑着……秦翰不由得感叹着:自从返回东京,王爷的心情就又没有好过……王爷只有在阿舞身边才会这样开怀大笑……唉,就让王爷再多和阿舞呆一会儿吧……

秦翰悄声走出屋外,影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跟踪阿舞之人乃宫中内侍,发现目标丢失,已回到宫门附近。”

秦翰点点头:“那内侍应是已看到我与阿舞见面,一会儿我陪阿舞回宫。若有人问起,自然是偶尔遇到阿舞,我帮忙带路找药。”

……

夕阳西下时候,秦翰背着大竹篓陪着我进了宫。熊孩子的住处离宫门口很远,要绕很大一个圈。我怕熊孩子等急了,问秦翰是否有近路。秦翰说穿过前面的池塘花园,再爬个小山坡,就能到九皇子住处的后院。我说皇宫里的山坡能有多高,就走近路吧。

刚刚走上池塘花园的九曲桥,就听“扑通”一声响,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水中挣扎着,很快就沉了下去……

“坏了,有人落水!” 秦翰大喊一声,几个健步就冲到了水边,他放下竹篓,跳入池塘,很快就将人捞了上来……其实,池塘的水并不深,刚没到秦翰的脖子,但是若落水者是个不会游泳的小女孩儿,其危险就可想而知了。

全身湿透的秦翰将女孩儿抱到池塘边的草地上,我立刻检查她的情况。

好在,女孩儿还有气儿,因为她刚沉入水就被秦翰捞了上来……我不断地拍着女孩儿的后背,促使她吐出好几口水来……当女孩儿彻底喘过气来,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葫芦,这孩子是谁,怎么会自己在池塘边玩耍?”我一边安抚着女孩儿一边问秦翰。

秦翰看了看女孩儿,有些吞吞吐吐:“阿舞……我不敢确定……看她衣着,感觉象七公主……几年前过春节时曾在大殿上远远见过一面,不过当时的她还很小……”

“啊?七公主?”我瞬间有些发蒙!宋皇的公主和皇子们不是都被好多人服侍着吗?怎么会没人管啊?

我用衣袖擦干了女孩儿脸上的水,仔细看了看女孩儿。这一看,顿时母爱大爆发!!啧啧,这女孩儿长得太好看了吧,这若是稍作打扮,那就是人见人爱的“小萝莉”啊……嗯,好吧,其实熊孩子若是脸上有血色的话,也很好看,是人见人爱的“小正太”……嗯,好吧,好吧,赵元侃就是个大帅哥,他的弟弟妹妹们必定都不会丑!你想啊,皇家选妃都是挑选漂亮的女人进宫,生出的孩子当然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的大脑在天马行空地想着,嘴巴也没闲着,哄着大哭不止的女孩儿:“乖,乖,宝贝儿,不哭,不哭哈……你是七公主吗?”

可是,任我怎么哄,女孩儿丝毫都不理会我的问话,仍不停地大哭着,还哭声震天……

“葫芦,这孩子为何不理我啊?”我不安地哄着孩子,问秦翰该怎么办?

没想到,秦翰又作吞吞吐吐的表情:“阿舞,若她确实是七公主,那我所听之传言或许为真……七公主她……不能言……”

“啊?!”我顿时被“雷”得一脸焦黑,“不可能啊,你听她哭声那么响,怎会不能言!”

秦翰听我这样一说,急得都快结巴了:“这……这……我……亦是不知……或许传言非真……”

唉,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看着女孩儿边哭边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我心说就算现在给她号脉判断她是否会说话也不可能是准的。我脱下外衣,披在女孩儿身上,并对秦翰说要赶紧让她泡个热水澡,再给她喝一副祛寒压惊汤药,否则她会大病一场的。

看见秦翰全身也是透湿,我主动抱着女孩儿和秦翰一路小跑回到住处,让内侍和宫女们多烧热水,又让王兴找套干衣服给秦翰换上,顺便再认认女孩儿到底是谁。

王兴在宫帏已久消息灵通,一眼就看出这女孩儿确实就是七公主,而且宫中传言非虚——七公主真的不会说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