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嘱咐着孙弼温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起我帮他医马之事,就见一个小内侍满头大汗地跑来,让我赶紧回去,说九皇子正在发脾气摔东西,还有太医署的许御医也在找我。

我急忙与孙弼温告辞后就奔回住处,刚走到门口,就见许御医正在门前来来回回地踱步,见我回来,张嘴就大叫:“哎哟,我的姑……”

我无语望苍天地瞪了他一眼,心说许御医这一遇到急事儿就喊我“姑奶奶”的口头禅会暴露我的性别!会害死人的哟!

看见我的表情,许御医马上想起赵元侃的嘱咐,立刻改口道:“……我的骨……头都快等碎了,你可回来了!里面那个小祖宗正在摔东西呢,要不你先进去看看……”

我冲他点点头,就往屋里走,边走边问:“你来找我干嘛?”

“找你干嘛?就因为你,太医署医部与药部已吵翻天了……”许御医指着我抱怨着

切,他们爱吵不吵,关我屁事儿!!我又瞪了许御医一眼,没搭他的话,而是径直来到熊孩子的屋里……

屋里所有东西都已经换了位置,被扔得到处都是……好在,为了怕熊孩子闹脾气割伤自己,屋里没放任何易碎品,所有东西不是棉制的就是木制的或铁制的……

看到我进来,熊孩子怒冲冲地跑过来,质问我为何出去那么久?我一边示意王兴赶紧领着内侍和宫女将屋里收拾干净,一边拉着熊孩子走到一边坐下。

这段时间,我每天讲一个故事的成效还是很显著的,我和熊孩子之间的关系融洽许多,已经可以用“我”来直接对话了。可能是熊孩子太寂寞的缘故,随着他对我的“信任感”加深,“粘着度”也在加强。他时时刻刻都要看到我,这也是他发脾气的原因。可是,我还有许多事情去办,特别是还要出宫去找制首乌,若熊孩子天天这样闹下去,不仅会让宋皇收回给我的自由出入皇宫的腰牌,还会影响治病效果,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祖宗唉,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去太医署取药……”我指着被熊孩子扔了一地的图片,“就是给你看的图片上的这些药材,是要花些时间的……”

“哼,不就是那十几味药材吗,我背都背熟了,你找药也不用花这么长时间吧……”熊孩子不依不饶

“你不知道,太医署的药房里,三面墙全是一个个药匣子,有好几百个……”我夸张地描述着,“我头一次去,象是大海捞针,光是找到一味药就要找很久,而且找到之后还要再仔细看看是否能用,因为每种草药的制法不同,功效也不一样。”

“不对!你骗人!你用一个时辰就找好了药,还让内侍把药拿了回来,之后为何又去‘天厩院’?”熊孩子质问着。

哎呦喂,熊孩子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他是仔细问了送药回来的那两个内侍。

我在心里哀叹着,别看熊孩子有个病怏怏身体,但他却有个聪明的大脑。自从我呆在熊孩子身边,一直和他斗智斗勇来着。一开始我想用“脑筋急转弯”的办法来对付他,没想到赵元侃很早就把这招给用了,但凡他来看望熊孩子,就会出几道“脑筋急转弯”,把熊孩子训练得头脑清晰、思维敏捷。哼,赵元侃这个可恶的“盗版者”,用的全是当初在凤凰谷里我考他的题。幸亏,赵元侃没有听过《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否则我的“讲故事”之法也会泡汤。

“我让内侍送回来的药不全,还有一味最最重要的药材没有找到……我听说‘天厩院’里有,就去那里碰碰运气。”我开始胡扯了

“ ‘天厩院’是马场,那里怎么会有药材?你后来找到了吗?”熊孩子好奇心被我成功地勾起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马和人一样,生病了也是需要吃草药的!只可惜我没有找到,不过我却遇到个有意思的人,名叫孙弼温,他是群牧司都监,就是负责养马的,他说我想找的药材可能宫外才有……”我心说重点来了,我要出宫为你找药,你要做好有个好几个时辰看不到我的思想准备哟。

没想到,熊孩子顿时来了精神:“这么说,你还要出宫去找药?那你带我一起出宫吧,我都要闷死了!”

“你要是还想听故事的话,就打消这个想法吧!上次你偷跑出宫,侍候你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若我带你出宫,”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还有这个院子里所有人的小命,就全都没有啦!”

“上次……上次是有个脸上长着黑痣的内侍说,他可以帮我见到三哥……”熊孩子指着自己的左脸,描述着那人痣的位置。

OMG,这个熊孩子为了出宫,终于肯透露一点他上次偷跑出宫的端倪了,之前无论我和赵元侃怎么问,他都不吐露半个字。

“他是你的贴身内侍?”我马上追问

“不是,不是,就是个打杂的,我在这个院子里见过他几次……我告诉你这些了,你也想办法带我出宫吧……” 原来,熊孩子想用这些信息来换我带他出宫

“东京很大,要边走边看才有意思……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你的病恢复得差不多了,脸上有血色了、身上有力气了,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去宫外玩……”我耐心地劝说着,“我一会儿就要出宫去找那味重要的药材,可能需要好几个时辰。你耐心地等着我!我保证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两样宫外好玩的东西,还会再加送一个故事,一个特别特别有意思的故事,怎么样?”

“嗯……嗯……以前的故事都挺有意思的,这个加送的故事会有多大区别?”熊孩子还犹豫着不肯上套

“这样说吧,之前讲的故事最多一个时辰就讲完了,而这个故事连续讲十天十夜也讲不完,算是长篇连载故事……”我继续“引诱”着熊孩子。

“嗯……嗯……”熊孩子还在犹豫着

“话说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国土叫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名为花果山。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受天地雨露滋养、日月精华照耀,久而久之就内育一仙胞。有一天,仙胞炸裂,产一石卵,和圆球一样大,一阵大风吹过后,便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目运两道金光……” 我讲着讲着,突然停下来,看着正聚精会神听故事的熊孩子,“我若再讲下去,就回不了宫了……”

“好,好,你快去快回,回来后接着讲……”熊孩子终于松了口。

我长嘘了口气,大踏步走到屋外……我确实要赶紧的了,因为屋外还有个“闹人”的许御医要打发……

看见我出来,许御医也没废话,劈头盖脸就问:“你去药房,有没有取青黛?”

看见许御医着急的模样,我又好气又好笑,故意不答他:“取了怎样,没取又怎样?”

“韩栋听说你去药房取药,相当不高兴。你乃奉旨取药,他即便不高兴亦无法拒绝。不过,他让药房列了份你所取药材清单……然后,他就火冒三丈,大骂药房办事不尽心,在糊弄他……称你所取之药一看就是健脾温肾的,怎可能会有青黛?”

一听许御医这话,我差点爆笑出声:“贵太医署此位韩医令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脑袋进水?阿舞,你此话何意?”许御医一脸认真地问

看着许御医那么认真的表情,我实在不忍心再逗他了:“我诚心诚意拿着方子去同韩栋探讨,他前脚把我轰出了太医署,后脚又在偷偷研究我那方子,他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噢……这你就不懂了,韩栋看中之事乃面子!面子啊!”许御医恍然大悟地解释着

“我拼命在官家面前为他美言,还主动示好,何时何地没给他面子了?”我边说边回自己的屋里取了几样东西,丝毫不理会许御医象跟屁虫一样跟着我

“你用一付‘黄土汤’治好了九皇子之瘛疭,此举即是不给韩医令面子!”许御医继续在我身后絮叨着

“啥?”我停住脚步,转过身惊讶地看着许御医,“在那种情况下,是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怪不得九皇子之病一直治不好!” 唉,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实在没时间和许御医啰嗦了,转身往宫门外走去。

“哎,阿舞,你还未说拿没拿青黛呢?”许御医在我身后追着问

“你猜?”我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着

“我猜?我猜你没拿……以你之医术,不可能拿青黛……” 许御医说着说着停了脚步,想了一下就往回走,边走边念叨:“唉,这可苦了王怀隐了,他岂不是白闹腾了?”

“慢着!慢着!”一听到“王怀隐”这个名字,我马上喊住了许御医。

虽然韩栋没有青史留名,但是王怀隐却是大名鼎鼎哟,他可是《太平圣惠方》的主编哟!

要知道,在人类的历史上,《太平圣惠方》是继唐代《千金方》《外台秘要》之后,又一部由官方发行的著名医书,详尽记录了许多医方,对中医方剂学和药学的发展都有着重大影响,备受宋以后的历代医家重视,广为征引。

我心说,此次东京汴梁之行也不算太吃亏,上次“误打误撞”地遇到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真人版故事,这次又有机会遇到王怀隐,找个机会和他结识一下,顺便再看看他是如何编撰《太平圣惠方》,会给我的地球观察报告增加另一个“亮点”……但愿他会象直鲁谷一样好打交道……但愿他不要象韩栋一样小心眼……

想到此,我急走几步来到许御医跟前:“王怀隐?王怀隐在你们太医署任何职?”

“韩栋乃正医令,负责医部;王怀隐乃副医令,负责药部。”许御医解释着,“王怀隐辩称药部取药皆有据可查,青黛较上次份量少了五两,一称就称出来了。王怀隐质问韩栋为何不信药房所列单子,不信任药房,就说明不信任他之管理……这两人吵架已吵翻天了,故而我才出来找你核实啊!”

“噢,既如此,实不相瞒,我确实取了五两青黛……”我嬉皮笑脸地靠近许御医耳边:“至于如何使用,对不住了,咱俩虽关系不错,但我却不能据实以告……”

说完,我哈哈大笑地转身往宫外走去,留下许御医一人楞在原地……刚走出几步,就听许御医扯着嗓子在喊:“那首乌呢,王怀隐想知你为何冲着首乌摇头?”

我头也不回地答道:“想知道答案,让他自己来问吧……”

出了宫门,我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吹玉笛喊来了麻小胖,让它赶紧通知白眉去找秦翰……东京汴梁城确实太大了,也不知道有多少间药铺,为了节省时间,最好有人帮忙,这人非秦翰莫属。

鸟儿之间的沟通相当神速,我刚在第一间药铺站定,麻小胖就飞入我的怀中……不一会儿,秦翰在白眉的指引下也走进药铺,他一脸兴奋地同我打招呼:“掌柜,你怎么出宫了?”

“嗯,长话短说,帮我去办几件事儿……”我一边查看着老板取来的首乌、一边悄声吩咐着,“第一,你先找个熟悉路之人,带我去城里几间大药铺转转,我在找一味药材;第二,留意一下是否有人在跟踪我;第三,找个隐蔽场所,让我和你主子见一面,我有重要之事告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