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几天后,“鸣翠楼”的老鸨宋秋艳带着几个人来到驿站,叫嚣着要把玉芳菲接回去。

我去,这帮人来的时机也赶得太巧了吧!刚好玉芳菲身上的红斑已经全退,将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但宋秋艳是怎么知道玉芳菲在我这里的,她又是如何知道玉芳菲的性病已完全好了呢?难道一直是敌暗我明吗?

我虽满腹狐疑,但仍装出一副痞子模样,单脚踩在椅子上,指着宋秋艳怒道:“你瞧玉芳菲病重就将她扔到外面,说明你不要她了、任她自生自灭。这扔出去之人就有如泼出去之水,岂是你想收回就能收回的。小爷我既在路边捡了她,又花了一万两银子治好了她,那她即是我的,你休想再打她主意!”

宋秋艳皮笑肉不笑道:“掌柜切勿乱讲,我可没把玉芳菲扔出去,那日是她趁我不注意,自己偷跑出去的。”

我一拍桌子,继续指着宋秋艳骂道:“放屁,我遇到她时,人都快死了,爬都爬不起来,哪还有力气跑出去!再说了,你们‘鸣翠楼’会那么轻易让姑娘逃跑吗?”

宋秋艳捂嘴一笑道:“哟,如此说来,掌柜对青楼之事还知之甚多啊,看来没少去,只是为何我从未在鸣翠楼见过掌柜啊。鸣翠楼迎来送往皆上京达官贵人,该不会掌柜无钱无势便只好去那瓦舍找乐子吧?”

葫芦一闪身,“啪”得一声将一记耳光扇到了宋秋艳的脸上:“休得在此侮辱人!若敢再口吐狂言,老子杀了你!滚!”

看葫芦为我挺身而出,我差点爆笑出声。哈哈,宋秋艳这番乱咬挺有成效啊,竟然能把闷葫芦气得讲出这么长一段话!艾玛,老天爷啊,您老人家终于开眼了吗?终于让闷葫芦开窍了吗?

宋秋艳捂着脸大骂:“兔崽子,敢打老娘,不想活了!来人,打,给我往死里打!”

那些打手们立刻朝我们袭来,葫芦二话没说就冲了上去。我则是优哉游哉地坐回到桌前,喝着茶,看着他们打架。

闷葫芦说他会武功,我也不知道他水平咋样,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嗳,还别说,他武功还真不错,招招见功力,掌掌见真章,身体虽只恢复了七成,但他也只用了几招就把那些打手打趴在了地上。

宋秋艳带着那帮打手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院子,边逃边喊:“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趾高气扬地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喊:“小爷我就在此等着!看你能奈我何!”

一个时辰后,面馆伙计急冲冲跑来,焦急地禀告道:“掌柜,掌柜,不好了,鸣翠楼妈妈跑到面馆门口,坐在门槛上不走,哭诉称她们头牌姑娘玉芳菲被掌柜你霸占着不放,她去要人还被你打得遍体鳞伤!她还称掌柜你若真心喜欢玉芳菲,可用面馆替她赎身……”

葫芦被气得跳了起来怒道:“我明明就打了她一个耳光,何来遍体鳞伤?她竟敢用苦肉计……我去面馆,将她赶走……”

啧啧,这闷葫芦越来越正常了,已经能说出长篇大论了。

葫芦被笑咪咪的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低下了头。

我好笑地用手指戳戳他脑袋道:“遇事要多用用脑子,不能蛮干,她能用苦肉计,难道我们就不能用吗?”

“恩公……”玉芳菲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此事因我而起,就由我来结束吧!” 说完便“嘭”得一声,跪在我的面前。

“你身子尚未恢复,快起来!” 我想扶起玉芳菲,可是她半点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而是对我哭诉道:“恩公,我大仇未报,不想如此这般离开鸣翠楼。”

我疑惑地问道:“报仇之法千种万样,你何苦要再入虎穴?”

玉芳菲那双美目流露着坚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报杀父之仇!还要报宋秋艳落井下石之仇!更不能让他们败坏恩公名声!据我所知,宋秋艳绝非有谋略之人,她既已将我丢弃,便决不会再回头,除非有人在她背后出谋划策。此人十有八九为耶律狗儿,我猜恩公与他结了仇,他便派人跟踪恩公到此处,发现我仍活在这世上,便让宋秋艳来寻恩公麻烦。我虽无十足把握证明此事与耶律狗儿有关,但只需回到鸣翠楼便可查清,我在那里并非一无所有。”

切,耶律狗儿,怎么又是他!玉芳菲虽说没有十足把握,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此事一定与他有关!既然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到我,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我的目光和玉芳菲的目光遇到一起,碰撞出“同盟”的火花。此时此刻的我们,无须多说一个字,立刻拥有了共同目标。

玉芳菲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道:“恩公请放心,经此一事,我深知报仇之事绝非易事,故而还需恩公帮忙。我向恩公保证,日后绝不再用自己性命冒险,此命乃恩公所救,此命即是恩公所有。临走之前,请恩公受我一拜!”

玉芳菲郑重地向我叩了三个响头后,便起身向门口走去。我赶紧让葫芦上前扶着玉芳菲,再到街口找顶轿子送她回鸣翠楼。

坐上轿子的玉芳菲并没有马上回到鸣翠楼,而是告诉葫芦先去“夏州拉面”面馆。当他二人来到面馆时,面馆门前围着一群吃瓜群众,正在津津有味地听着宋秋艳讲着掌柜的风流韵事。

葫芦一声怒吼:“你给我住口!”围观群众纷纷向后看去,就见玉芳菲楚楚动人地站在轿子前,众人“哇~”的一声,纷纷给这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人让出路来,还有人在窃窃私语着“她即是鸣翠楼头牌玉芳菲……”

玉芳菲走到宋秋艳面前,柔声道:“妈妈,你何苦在此败坏掌柜名声?”

玉芳菲的声音虽然弱,但掷地有声:“我病得快死了,你们将我扔出了鸣翠楼,想让我死在外面,多亏面馆掌柜出手相救,我才转危为安。你见我病好就去掌柜那里闹要将我带回,掌柜怕我吃亏才不肯放人,你却跑到面馆门口败坏掌柜名声,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妈妈若想让我回鸣翠楼,那掌柜为我治病所花一万两治病银子你得掏了,妈妈若不掏,我即刻死在你面前。反正都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何不同?”

玉芳菲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架在了脖子前。众人“哄”得一声,急急后退,象是生怕被玉芳菲的血溅到。

“妈妈,你可看清楚了,我已完完全全好了,只是大病初愈,需将养一段时间而已。”玉芳菲把架在脖子处的匕首又加深了一些,脖子处已隐约能看到丝丝血痕,衣袖也因为玉芳菲的用力向后褪去,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臂,之前那里布满着红斑,此刻也几乎看不到了。

宋秋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感觉眼前的玉芳菲象是变了一个人。这些年来,她在玉芳菲身上已经花费了十几万两银子,就在玉芳菲变成了一棵摇钱树为她赚得盆满钵满之际,却染了一身脏病。她若是能找到大夫治好玉芳菲那身脏病,哪怕是再花一万两银子她都在所不惜,当然也不会把玉芳菲扔出去了。也不知这个面馆掌柜从哪儿找到的大夫,竟能把那脏病治好了。如果玉芳菲的病能治好,岂不是其他姑娘们的病也都能治好了?

想到此处的宋秋艳马上变了个脸,笑着安慰道:“哎呦,芳菲,妈妈自小将你养大,自是最心疼你,那治病银子好说好说。” 她走近玉芳菲身边,伸手拉开了玉芳菲那只拿着匕首的手,一把将匕首夺了下来,“只要你能回来,一切都好说!” 说完还朝围观群众一挥手,“刚才乱说了几句,诸位都别当真啊,散了,散了。”

众人又轰得一声又炸了锅,骂声顿时四起,骂这老鸨脸皮也真够厚的,自己搭了个台阶顺坡就下来了。

玉芳菲看了葫芦一眼,朝他点点头,便坐上轿子跟着宋秋艳走了。

坐在轿子里的玉芳菲,看着走在外面的宋秋艳,轻蔑地笑了一下。要知道,鸣翠楼最终说了算的,可不是她宋秋艳,因为……鸣翠楼是有主子的。

虽然她从未看见过主子正脸,虽然主子每次来鸣翠楼都是戴着面具,但是她就是喜欢看到主子身影,喜欢听到主子声音,喜欢为主子操琴,喜欢主子听着她的琴音小憩的样子,幻想着有一天能呆在主子身边。她本想卖艺不卖身,哪知道有一天宋秋艳迷晕了她,让那耶律狗儿霸占了她的身体,让她沦为狗儿的玩物。她恨宋秋艳让自己的梦想破灭,更知道自已身子已脏,不配呆在主子身边,可是她就是希望主子一切安好。这次她拼命回到鸣翠楼,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向主子示警——宋秋艳早已有了异心。

玉芳菲回到了鸣翠楼后,知道原本属于她的房间和丫鬟丁香已被新晋头牌如玉所霸占,正打算同宋秋艳闹一闹,没想到却被丁香带到了最顶层。当看到带路的丁香那一脸紧张的表情,玉芳菲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她知道主子来了。

鸣翠楼最顶层那套最奢华的房间是主子住的,就算主子行踪不定,也没人敢打那个房间的主意。来到顶层的玉芳菲看到宋秋艳正满脸惊恐地跪在门外时,心里那个爽啊,终于有人能治她了!

“跪下!”门里有人吼了一声,玉芳菲也赶紧跪下,头抵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主子生气的时候,杀人不眨眼!

“芳菲,为何你会流落在外?到底发生了何事?”门里有个男人的声音,浑厚深沉。

玉芳菲立刻抬起头来,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你可知神医用何医术治好了你那病?”门里的主子问道。

“主子,芳菲曾发毒誓决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治病之法,恕芳菲不能如实相告!”玉芳菲拒绝道。

“大胆,竟敢违抗主子命令!”之前让她跪下的那个声音又响起。

玉芳菲虽有些疑惑这声音为何那么耳熟,但仍咬牙赌了一把:“主子,芳菲已死过一回,早已不拒生死。芳菲选择守信一次,若因此而死,虽未能报掌柜救命之恩,但却死而无憾。”

门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那个深沉的男声又响起:“鸣翠楼虽为青楼,但能在上京屹立不倒,唯有做到重诺与守信!宋秋艳,你为何要败坏鸣翠楼名声?”

宋秋艳急急磕头为自己辩解道:“主子,主子,秋艳并未败坏鸣翠楼名声,若非玉芳菲在众人面前编排于我,谁又知那面馆掌柜混迹青楼之真假。”

“咣当”一声,门里传出摔茶具的声音,深沉的声音里含着怒气:“宋秋艳,事到如今,你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吗?那我就一件件讲与你听!第一,你不该不经我允许就随意处置玉芳菲,与玉芳菲签卖身契之人是我,而非你宋秋艳!第二,你不该不经我同意就随意败坏‘夏州拉面’掌柜名声,那家面馆可是有皇帝在背后撑腰,你偏听偏信小人之言,总以为皇帝说了不算,岂知皇帝总会长大,你给鸣翠楼弄了个大隐患!第三,你做事不从大局考量,玉芳菲所患之顽疾既能被治好,那其他姑娘之顽疾亦能被治好!鸣翠楼花钱养人不易,若有治病良方,鸣翠楼便会有更多财路!”

顶层房间的大门被打开,戴着面具的主子缓缓走出,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宋秋艳怒道:“还要我继续往下讲吗?”

此时的宋秋艳早已脸色灰白,全身抖得象筛糠一样,不断地磕头道:“秋艳知错了,秋艳知错了,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

“哼,饶命,听闻你与那耶律狗儿走得很近啊,还让那狗儿祸害了一整楼姑娘,你到底是何居心?来人,把她拖下去,关到地牢,我会慢慢审清楚。”主子身后出现二个同样戴着面具的黑衣侍卫,将宋秋艳拖了下去。

主子又看向玉芳菲冷声道:“至于你,玉芳菲,算是有情有义!你先好好休养,住在宋秋艳房间即可,丫鬟丁香继续侍候你,属于你之物可尽数取回。”

玉芳菲泪流满面,忙磕头谢恩道:“多谢主子为芳菲主持公道,主子大恩,芳菲没齿难忘。”

主子走到顶层的栏杆处,运功传声,让鸣翠楼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话:“给我准备好五万两银子,用大大银锭子装到五个大箱子里,吹吹打打送到‘夏州拉面’面馆,并告知面馆掌柜,为感谢掌柜救命之恩,鸣翠楼主人略表心意,一万两为玉芳菲治病费,四万两为面馆生意损失赔偿费……”

戴着面具的主子想着那个面馆掌柜看到这满满五箱大银锭子时的贪心模样,嘴角竟挂着一丝微笑……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粉们“批评”我为何一周才更新一章,批评得对,我会加速更新的。这几天在看世界杯,因为我的小说中还会有宋代版的“世界杯”情节,虽然中国队无法出线世界杯,但在历史上,宋人的蹴鞠可是很厉害的,那就在宋代过过瘾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