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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我不屑地摇头道,“人命好救,人心难测!等你有命活下来再说吧!”

那女人淡然一笑道:“好!旦凭天意!”

看这女人云淡风轻地回复,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便问她:“适才你说被人陷害,是在何处?你又是何人?”

那女人虽仍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却将目光投入了窗外漆黑的夜气,许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叫玉芳菲,我玉家原为官宦之家,只因我父亲得罪了耶律斜轸被判了死罪,我便被卖到了鸣翠楼。鸣翠楼妈妈养了我几年后,耶律斜轸之子又看上了我。我本想借机慢慢毒杀他以报杀父之仇,没承想他却先让我染了这一身脏病。妈妈看我不能接客,便诬陷我偷窃她钱财,趁我病重之际将我扔了出来。”

我恍然大悟地叫道:“适才我号你脉,感觉你有中毒之象,你该不会……”

玉芳菲被我一下子戳中要害,再也无法云淡风轻,委屈的泪水瞬间流满双颊,她哽咽道:“我……我在酒里放了慢性毒药,每次那男人来,我都要陪他喝酒,若我不喝,那男人便会疑心于我……”

我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愚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怎能如此报仇!幸亏你得了性病没再接客,否则小命早就没了!”

玉芳非的眼泪流得更凶了:“现如今我这样子,早已与死人无异……” 话未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

我任由玉芳菲哭着,并未出言安慰,因为此刻让她哭泣,好处大于坏处。

玉芳菲已经生病了一段时间,肝气必定郁结,哭一哭能帮她缓解郁结之症。不过,这女人五脏皆有中毒之象,我倒是有些担心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无法安然渡过她所选择的特别冒险治疗办法!

玉芳非所得的性病其实就是梅毒,只不过这病在宋代还不叫“梅毒”,直到16世纪,“梅毒”才开始在全世界传播,后来人类发明了青霉素才将其根治。在没有发明青霉素之前,曾有奥地利医生贾雷格使用疟疾引发的持续高烧来治疗梅毒,效果十分理想并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奖。

我准备给玉芳菲所用的特别冒险治疗办法其实就是使用贾雷格的办法,通过疟疾所引发的持续高烧来治疗梅毒。

要说这疟疾病源体的来源,说来真是很巧,刚好几天前遇到了一个得了疟疾的病患,真不知是玉芳菲的运气好还是我的运气好。

那天,耶律隆绪来找我,说直鲁古遇到一个棘手病症请我去会诊。那病患先是全身发冷牙齿打颤,接着就开始发高烧,用针用药后出大汗,本以为身体恢复了,没想到仅过了半日,同样的系列症状又再次发作。我凭这些症状诊断那病患所得病症为疟疾,直鲁古一直生活在地处寒温带的上京,对这种在温热带和夏天流行的疫病没有太多经验实属正常。

倒是吧,现如今已到了冬天,这病又是如何传播的呢?好奇害死猫的我到了现场再一细问,这才知道那位病患夏天的时候曾去过大宋南方,估计曾被含有疟疾病毒的蚊虫叮咬,但那时并未发作,直到此时才发作,让我万分讶异地球这个时代的疟疾潜伏期竟然有五个月之久。

我问直鲁古:“老先生是否读过东晋葛洪所著《肘后备急方》?”

直鲁古立即客气道:“愿闻其详。”

我解释道:“书中治疗疟疾之法是‘青蒿一握,水一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直鲁古一听我这样说,先是高兴,紧接着又惆怅起来。他高兴的是,终于有了治疗疟疾的办法;他惆怅的是,若想治疗疟疾,需要用青蒿鲜汁,可是上京城里哪里会有青蒿?

我立刻安慰他道:“老先生请放心,我知道何处有青蒿,那处即是——凤!凰!谷!”

是的,凤凰谷里就有青蒿,而且那些青蒿还是我亲自种的!

受千年后的现代人屠呦呦提纯出青蒿素最终根治了疟疾的启发,我特地在谷里种植了一片青蒿,原准备日后有空的时候专门研究一下如何提纯青蒿,没想到却提前在上京城派上了用场。

可是,我要如何将凤凰谷里的青蒿弄到上京城呢?石头已经在飞回凤凰谷的路上,等它回到上京城再飞回凤凰谷取青蒿时间会耽搁太久。思来想去,我只好再次选择让雪花干活。而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是不会傻到要亮翅膀安排雪花做这样一件“大事”的,谁知道现场会不会有人有阴阳眼!

要想让雪花乖乖听话去给石头送信,唯有让它的主人耶律隆绪发话。之所以能叫得动耶律隆绪,还是因为那位得疟疾的病患不是别人,正是耶律隆绪的弟弟!

我这才知道先帝耶律贤和萧绰共生了三个儿子,耶律隆绪是老大,老二叫耶律隆庆被封为梁王,生病的这位是老三,名叫耶律隆佑被封为“楚王”。这位“楚王”信奉道教,想在上京城修座道观,夏天的时候曾偷偷溜去大宋南方的几个道观考察,当时确实被许多蚊虫叮咬过,也未曾料到蚊虫叮咬会留有后遗症。

为了救老三,做大哥的自然是需要出把力的,耶律隆绪便把我写给师傅的信绑在雪花腿上,并叮嘱雪花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石头。而为了以防万一雪花找不到石头,耶律隆绪同时还派人骑马到草原山戎部落给大祭司送信,让他想办法从凤凰谷取青蒿。

在未取到青蒿之前,我让直鲁古用大唐名医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中的马鞭草治疗疟疾方子来应急,虽不能药到病除,但至少能缓解病情。我还建议直鲁古要防虫,因为疟疾是通过蚊虫叮咬传染的,此时虽已到冬季没有蚊子,但还会有别的虫子,一旦让虫子咬到楚王,虫子再去咬别人,说不准会爆发疟疾疫情。

等我安排完所有事情,发现耶律隆绪还跟在我身旁。耶律隆绪凑到我耳边悄悄道:“阿舞,刚才你美极了!”

我嗤笑道:“啊?我都女扮男装到这份上了,还蓬头垢面的,哪里还能看到美?”

“美!自信之美!”耶律隆绪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温柔地将我垂落在腮边的乱发别在耳后道,“我女人医术相当厉害,那群太医们瞧你那眼神都充满着敬佩,包括直鲁谷,我真替你骄傲!”

“我不是……”我刚要反驳,耶律隆绪“嘘”地一声打断了我的话,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闷声道:“阿舞,这段时日,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学习如何做个好皇帝,我要让你看到我能决定自己人生!”

耶律隆绪胸膛宽宽的,那股好闻的男人荷尔蒙夹杂着淡淡龙涎香的味道不仅没有改变,还刺激着我的鼻腔、叫嚣地闯入我的心中……但很快我又惊醒过来,这可是在太医院啊,他就不怕被人看到?

我羞得要死,想挣脱出耶律隆绪的怀抱,可是他抱得紧紧地,怎么也挣脱不出来。正着急着,就听萧排押咳嗽了一声,禀告道:“皇上,太后让你去她寝宫一趟。”

耶律隆绪“嗯”了一声,虽然立刻松开了我,但又快速地在我的额头吻了一下道:“你先在此处等等,我去去就回。”

“切,鬼才会等你!” 看着耶律隆绪带着萧排押离开的身影,我小声嘟囔着。

估计耶律隆绪还没到太后寝宫呢,就已经有人将他的所做所为汇报给太后了。我得赶紧走,省得太后又会把我揪过去让我解释为什么会和他儿子抱在一起!

艾玛,本以为这熊孩子长大了、成熟了,没想到做事还是那么不靠谱!

……


那天过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白又给我“捡”了个得了性病的玉芳菲,而刚好她的性病需要用疟疾来治疗。下一步,我需要等青蒿被送到后,着手让她传染上疟疾,若她能挺过高烧就能治好性病,最后再用青蒿治疗疟疾。

第二天中午,我正在驿站给玉芳菲行针治疗,面馆的伙计急冲冲地跑来,说有人在面馆闹事。当我带着小白赶到面馆,就看到一个满脸横肉长着酒糟鼻的男人正在拍桌子大叫:“我面里牛肉有蛆虫,诸位以后切勿到此面馆吃面。”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那男人面前问:“客官可有真凭实据,话不可乱讲!”

那男人瞪了我一眼,不耐烦地问道:“你是何人?”

我一拱手道:“在下‘夏州拉面’掌柜。”

那男人立刻指着我大叫:“诸位快来看,掌柜来了,好,请掌柜给我解释解释,为何牛肉里有活蛆虫?”

我反问他:“客官如何发现牛肉里有蛆虫?难道客官吃了一口,才发现肉里有半截蛆虫在蠕动吗?”

我故意说得那么恶心,就是让他一下子想到吃下去的那一口中有可能会有另外半截蛆虫,用恶心感打消他的心理防备,从而套出真话。

果然,那男人立刻做出恶心的表情,怒道:“我怎会吃一口才发现,我吃之前,发现肉里有活蛆虫在蠕动。”

“噢,明白了!那我再请问客官,此时乃寒冬蜡月,又怎会有活蛆虫?”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寒冬蜡月又如何?厨房里暖和,就会有活蛆虫。”那男人还在继续狡辩。

我用筷子挑起碗里那条还在蠕动的活蛆虫反驳道:“‘夏州拉面’酱牛肉皆为当日所做,经高温蒸煮,试问哪条蛆虫能在高温下存活。更何况,面中所放酱牛肉皆已切成片,就算肉里有蛆虫,亦不会如此完整,除非此条活蛆虫为你所放。”

那男人顿时涨红了脸,语无伦次道:“你……你……你血口喷人!”

我冷哼一声道:“我是否血口喷人,可用证据来证明。来人,将此男人架住。”

立刻,冲上来两个店小二,一左一右架住了那男人,不让他乱动。那男人虽惊恐万分,但还在那里死扛:“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夏州拉面馆掌柜要谋财害命啦!”

我转身对小白道:“小白,你闻闻这条蛆虫,再闻闻他身上,看看是否有猫腻?”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光顾着看那男人和我对质了,谁都没发现我身后还有一只雪狼。当小白一现身,众食客都“哇”的一声,窃窃私语声顿起:“还真有只雪狼啊!”“皇上收服就是这只雪狼!”“这雪狼真漂亮!”

小白理都没理那些食客,走上前闻了闻我用筷子夹住的那条活蛆虫,又走到那男人面前。那男人立刻想挣扎,我用眼光示意店小二们一定要紧紧按住防止他逃走。小白仅在那男人腰间闻了一下,就用爪子扒拉着他腰间的袋子。我走到那男人面前,把袋子解了下来,从里面掏出个用棉布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十几条白花花蛆虫在棉布里蠕动着。

众食客都恍然大悟地“噢”的一声,我趁势大声道:“诸位快看哈,此人带着这些活蛆虫,偷偷扔到我们面馆牛肉里,再叫嚣我们牛肉里有活蛆虫,此乃栽赃陷害,我要报官!请诸位替我做证!”

众食客纷纷道:“对,报官,报官,我们替你做证!我们替你做证!”

在众食客的吵吵嚷嚷中,不知何人已经喊来了捕快,很快这人就被捕快带走了。

危机虽已解除,但或多或少会影响面馆声誉,我赶紧趁势给面馆做广告:“感谢诸位一如继往捧场夏州拉面,今日之事让诸位受惊了!为感谢在场诸位替夏州拉面作证,本掌柜请诸位免费吃面。吃完后再烦请诸位告知亲朋好友,今日面馆……半价优惠!”

“好!好!”众食客纷纷鼓掌、大声叫好,很快面馆门前排起了长龙,经过面馆的人看着长长的队伍都会好奇地问出了啥事。于是,“夏州拉面”掌柜和雪狼如何智斗栽赃食客的故事以及面馆当天半价优惠的消息很快在上京城不胫而走、并轰动一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