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近些日子,女儿在多伦多加入了一个业余越剧团,并扮装登台参加演出,演唱了《红楼梦》、《盘妻索妻》等剧目片断。同时,也在其微博、微信朋友圈发布了她演唱的黄梅戏、沪剧等折子戏片断,令我不胜唏嘘。有时我很纳闷,她这一生只有上小学一二年级时待在上海,其余时间都在北方上学、工作,后来又移民去了加拿大,怎么会如此钟爱南方的戏种?而且咬字腔调也很规范?我在想,也许是受我爱看、爱听家乡戏的影响?也许是因为“根”之所在、“基因”之传承?但我又觉得,总归是因为海外游子(不仅是她)在大洋彼岸热爱祖国文化、思念家乡心情的一种释放,尽管我没有出国,但也体会过远离故乡后用唱家乡戏来排解郁闷心情的过程。这也是若干年前我撰写这篇文章之初衷。

    前些日子,好友LYM从外地发来邮件,推荐浏览旅居海外一位老乡撰写的“乡音、乡曲”的文章,读后自有“独在异乡为异客…遍插茱萸少一人”、“年年春日异乡悲,杜曲黄莺可得知”之感叹。之余遥望南天,哼唱“夜阑人静,只见大小百家完全勒啦床上困。翻身困勒啦梦里厢,月黑夜暗看更响……我刘智远冰天雪夜思故乡。”不觉热泪盈眶、声腔哽咽。

    唱乡曲思故乡,世上大有游子在。然而,象我那样钟爱申曲沪剧,而无缘续爱的人却少有?所谓无缘,是指在七十年代,来到了几乎无人听过沪剧声调的北方城市,是一个“少有乡音,没有知音,没有观众、更没有网络,只有自己唱给自己听”的环境。但只有这段唱腔,成了远离家乡想家时、苦闷时、孤独时、生气时……这个那个不合心情时,都会自唱自语这段沾带着家乡泥土芬香的戏文,消解身居异乡遇到的烦恼,安慰自己“无缘”受伤的心。 


    其实,我在上初三时才接触沪剧,记得学唱首曲就是“刘志远敲更”,先是听我小舅哼唱,自己也跟着学唱。二舅说我唱得象王盘声,我当时不知道谁叫王盘声?这一曲算是我入门申曲的敲门砖。
后来,家里买了一台收音机,王盘声就成了我的偶像,虽然从未见过其本人,但他那略带苍凉的唱腔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一二年的模仿,不敢说微妙微肖,倒也有几分相象,也成了我参加学堂演出的拿手节目。

    到了高二,乡镇文化馆演出,好象是演游击队打敌人的小戏,让我出演游击队员,有几句唱词,算是步入戏台演出。也是那年,学校从市区招来一批学生入校,其中有几位喜爱唱沪剧的男女同学。还有一位擅长拉二胡的音乐老师,在他的关心组织下,成立了一支沪剧小分队,先后排练了几个小节目。
等我上高三的时候,正是市里爱华沪剧团《红灯记》上演的时候,由沪剧新秀袁滨忠出演李玉和,他嗓音音域宽广,高音尤其辉煌,演唱时高亢激越,充满青春活力和穿透力,我们小分队成员称他的唱腔为袁派,自然也成为了我模仿的偶像。

    想不到的是,在我高考的前半年,学校里要排演《红灯记》全剧,而且推荐我出演李玉和,当时“备考”和“喜好”成了我难以割舍的选择,居然我选择了二者,现在想起来不可思议。我一边参加排练,一边复习功课,当时出演李奶奶、铁梅和鸠山的三位同学都比我小一班级,我们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不知你们现在哪里?我很想念你们!),当正式演出那晚上,学校的礼堂人无虚席,我们全家人都来为我助兴。我外婆看我挂着铁链赴刑场出场那情景,回家来很是不高兴,我们笑着解释是演戏,现在想起来还会笑出声来。


    说到那段“赴刑场”唱段,让袁滨忠唱起来确是高亢婉转,引人入深,让人听得有一股催人奋进的感觉:“迎寒风,含愤赴刑场,脚步蹒跚意气昂,昂首看,看到了抗日烽火遍地燃,深山密林红旗扬,侧耳听,听到了荒原水畔战马鸣,战斗的号角已吹响,已吹响……”当然,让我一唱来却就太逊色,但在当时远离市区的乡镇,由我唱将出来,还是“迷”倒部分“粉丝”们。
演出结束后,离高考大概只有三个月,我没命地补习,我的同桌帮我复习物理,甚至一起压题。我记得,清晨四五点钟,我就拿着书去小学操场上复习功课。晚上拼到半夜十一、二点,居然一榜考上大学。也许这正是在“战斗号角”下奋进的结果。

    上大学后,我将这几句背得烂熟的经典唱词抄写到日记上,经常拿出来唱上二句。如果说,那时候唱“刘志远敲更”戏文为安慰思乡情,唱“赴刑场”选段则为催已奋进,一时唱将起来,可令自己梦游曾经“辉煌”过的青春年代,思念曾经并肩奋斗过的乡曲戏友,更感谢曾经帮助过我的同窗好友。


    我喜爱沪剧,感谢当年的拥有,陪伴了我后四十余的异乡生涯。说实在话,由于年代的关系,我所学唱的老戏并不太多,所接触的大部分都是现代戏,如《雷雨》、《罗汉钱》、《黄浦怒潮》、《红灯记》、《芦荡火种》、《碧落黄泉》等,听过孙文滨唱的《庵堂相会》,但他的唱腔在我记忆中印象并不深。但丁是娥、邵滨孙、茅善玉、徐俊、孙徐春的唱段却听得甚多,但那也是八十年代初那时候。


    每次回沪探亲,我都要购买各种版本的家乡戏磁带、CD、DVD光盘(尤其卡拉OK)。可叹的是,每次回家都很匆忙,从未亲临过大舞台剧场去欣赏名演员的演出,多亏有这些影像光盘、电视和网络节目,让我能够一睹心目中的明星风采。


    2002年8月,我二妹来大连旅游,与她同来好友MLF曾是我的“粉丝”,比我小六七岁,后来她成长为家乡挺有名气的业余沪剧演员,曾经获得过市区表演奖。如今她也年过半百,但其嗓音不减当年。我俩一起对唱沪剧《庵堂相会》“问叔叔”片断,一晃八年过去,此段音像保留了下来,上周六我用电脑将著名沪剧演员茅善玉、徐俊的原版演出影像与我俩的对唱录音进行配音合成,插入此文之中,让大家也听一下我俩的对唱有没有点“本乡本土本地人”味道? 

      

    我喜爱家乡戏曲,也“遗传”给了我女儿,从小她就在我的思乡曲中长大,尽管她生长在北方,却能够用挺标准的乡音演唱许多沪剧名段,如“芦苇疗养院”、“燕燕做媒”、“盼星星、盼月亮”、“金丝鸟”等选曲,在学校、单位的舞台上多次登台演出。而且潜移默化,居然她也能唱不少越剧、黄梅戏著名选段,如《红楼梦》中的“葬花”“焚书”、“哭灵”,《穆桂英挂帅》中的“辕门外”,《何文秀》中的“桑园访妻”以及《女驸马》中的“谁料皇榜中状元”、“民女名叫冯素珍”等选段。

    2002年她移民加拿大,居然在一家企业开业会上PK名曲演唱,优美的唱腔荣获大奖,令我悟想到,乡曲也不只是乡人方懂得欣赏,特性的东西往往最具共性,地方的戏剧往往才是世界的精品。可惜我没留得她的影视录像,将来有机会一定注意收集。(初写于2010年3月25日)


    注:在发该文时,女儿传我一段最近她在腾迅推出的“全民K歌”APP中演唱沪剧《罗汉钱》“燕燕做媒”片段,我把这段视频(无影像,有滚动字幕)原版拷贝了下来,供大家赏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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